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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2/04/16

苏轼陆路出蜀路线考探

尧  军 

内容提要  史籍和各家著述,对苏轼这两次陆路出蜀的路线的说法主要有“经阆中出褒斜”和较为审慎模糊的“过剑门至凤翔”二说。本文通过考察蜀道的变迁(部分为实地考察),结合“三苏”与蜀道少量有关资料和苏轼同时代前后人物的蜀道诗文,试图对苏轼当年这两次陆路出蜀的路线作初步的探索和还原。

关键词  苏轼  陆路出蜀路线  考探


引言

苏轼一生凡三次出蜀,二次返蜀,陆路和水路都走过。嘉祐元年(1056)三月,三苏父子赴京出蜀;熙宁元年(1068)冬,服父丧满,与弟辙一起还朝,两次均走陆路。还有一次陆路归蜀,为嘉祐二年(1057)夏,苏轼兄弟一举成名时,母程夫人故,父子三人仓惶离京,回乡奔丧,此次陆路归蜀史料甚少,本文不做探讨。

遍览史籍和各家著述,对苏轼这两次出蜀的路线说法不一。究其原因,除了苏洵有早年历蜀道回忆之作《忆山送人》外,苏轼(包括三苏父子)这两次“北行”无《南行集》那样行程中的纪实诗文(或尚未发现)可供后人考探;其次,宋代秦蜀通道(以下简称“蜀道”),历经战乱、修整、改道等近千年变迁,部分路段或湮没沉寂,或另僻新径。

笔者查阅资料发现,有关苏轼两次出蜀路径的观点归纳起来主要有“经阆中出褒斜”和较为审慎模糊的“过剑门至凤翔”二说。

持前者观点的有:(清)王文诰撰《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》、曾枣庄著《苏轼评传》、台湾学者李一冰著《苏东坡大传》。

持后者观点的著述如:孔凡礼著《三苏年谱》“洵父子发成都,过剑门,经凤翔府,眉县横渠镇,游崇寿院,经扶风”,“过益昌,轼辙晤鲜于侁,时侁漕利路……至凤翔”;王水照、朱刚《苏轼评传》“自蜀赴汴,有两条路:陆路北上出汉中,穿越秦岭的一些山谷,到达关中,然后东折;水路沿长江出三峡”,“苏轼续娶王弗的堂妹王闰之为妻,到十二月……还朝……先至长安过年,次年二月才到汴京”;林语堂《苏东坡传》“父子便自旱路赴京,迢迢万里,要穿剑阁、越秦岭,为时须二个月余。”

王水照编《宋人所撰三苏年谱汇刊》及大部分苏轼诗文校注、苏学专著均未述及苏轼陆路出蜀具体路线。

“经阆中出褒斜”观点之始应为王文诰《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》。该四十余卷的总案既是近代苏诗校注的重要成果也是“苏轼年谱”的扩编,该总案“多可考究,也有谬说”〔1〕。中华书局1982年出版的孔凡礼点校本《苏轼诗集》即以《集成总案》为底本,校以宋刊本集、施顾注本等、以及近代校勘批语,校勘汇集而成。孔老在修订其著《苏轼年谱》基础上所编《三苏年谱》并未采用王文诰的观点,王水照、朱刚先生所著《苏轼评传》中也未言及“经阆中出褒斜”。

本文通过考察蜀道的变迁(部分为实地考察),结合“三苏”与蜀道少量有关资料和苏轼同时代前后人物的蜀道诗文,试图对苏轼当年这两次陆路出蜀的路线作初步的探索和还原。

关于苏轼莅阆问题

宋时出蜀的正驿路为金牛道(后文详述),发眉山、成都,过剑门至利州益昌(昭化)北上。还有一条路程较远但通达的“东川道”(文同诗注中谓之“南路”),此路从成都经梓州(今四川三台)、阆中,在昭化汇入金牛道。那么苏轼两次出蜀是走哪条路线,从一开始就成了问题。

除王文诰言“经阆中出褒斜”,迄今其他史料和地方文献均未明确记载。阆中史为状元之乡,北宋出“三陈”(陈尧叟、陈尧佐、陈尧咨兄弟)名震天下。苏涣中进士吏阆,乃苏家之荣耀,阆中是不多的与苏轼家族关系密切之地。然确未见本籍贤才述及苏轼莅阆之事,虽多有地方学者和近代出版物言及此问题,大多是疏理和推测,也有的是地方为打造文化名城善意之为。如刘友竹先生《眉山五苏与阆中》、杨林由先生著《阆中名胜古迹考释》、2013年6月16日《南充晚报》《苏轼赴京赶考留宿阆中》、李家驹《阆苑仙才鲜于侁》等。笔者2013年曾赴阆,同当地学者李家驹先生有过交谈,并实地造访贡院、读书岩(状元洞)及昭化古城。

主张苏轼莅阆说者,多以省亲(伯父苏涣曾吏阆)、题刻(读书岩“将相堂”)及苏辙诗《寄题蒲传正学士阆中藏书阁》为据。

经考,苏轼两次出蜀时段伯父苏涣未在阆。嘉祐元年,苏涣尚在衡州(今湖南衡阳)任上,嘉祐二年十月任满回京,而熙宁元年(1068),苏轼兄弟出蜀时伯父已辞世六年(苏涣1062年去世,时轼有祭文,辙有《伯父墓表》)。苏轼兄弟同伯父相处较长时间段分别为,庆历七年(1047)苏涣返乡奔父丧并丁忧(苏轼祖父苏序该年去世)和嘉祐五年(1060)南行返京时期,伯父“言及为政之方”。〔2〕

《舆地纪胜》载:“宋元祐中,雍子仪家于阆州将相坊,筑会经楼(史上阆中学道街状元街交界处建有会经楼,为阆苑十二楼之一)〔3〕,集京本、蜀本、浙本各一本,总三万余卷,苏公轼为题阁额,范百禄以下皆有诗,蒲宗孟为记。”《舆地纪胜》作者王象之,庆元二年(1196)进士,宝庆三年(1225)前后知潼川府(今四川三台),与苏轼生活年代相去不远,所述应可信,只是苏公元祐所题阁额语焉不详。拙见,既苏轼所题只与将相坊、会经楼有关,读书岩之题刻“将相堂”系苏轼莅阆仰三陈〔4〕之作存疑,现岩上苏题极可能是应后人之托所题,或集苏迹上石,为阎苍舒《将相堂记》成文之后事〔5〕。若当年苏轼实地造访宋真宗赐名御书“紫微亭”(《舆地纪胜》“紫微亭”条,未言及宋真宗赐书〔6〕。),岂敢冒讳侧题。《舆地纪胜》阆州景物“捧砚亭”条下:“司马温公侍亲游三陈读书岩题名”〔6〕。司马光与苏轼为同时代名人,岂有只列其一之由。至于此题落款,有后人纪念苏轼效三陈出蜀中举时辰之意。

被较多后人提及的苏辙诗《寄题蒲传正学士阆中藏书阁》为苏轼兄弟莅阆之证。该诗地方史籍有载,《阆中县志》误作《寄题蒲学士藏书阁》漏了关键的人名、地名,全诗如下:

朱栏碧瓦照山隈,竹简牙签次第开。

读破文章随意得,学成富贵逼身来。

诗书教子真田宅,金玉传家定粪灰。

更把遗编观得失,君家旧物岂须猜?

蒲宗孟(1022~1088),字传正,阆州新井人(今四川南部县),1053年进士,翰林学士,多有著述。在家乡建有清风书楼,是蜀中最早的私人图书馆。蒲与苏氏家族交往密切并有姻亲关系〔7〕。苏洵去世之后写有《老苏先生祭文》,苏轼两次出蜀时蒲任职夔州和馆阁,《宋史》有传。

该诗前两句被认为是苏轼阅阆赏楼亲见之述。笔者认为,实为诗人应景酬颂之语,“朱栏碧瓦”、“山隈”、“竹简牙签”非实地所睹,欧阳修《永州万石亭》诗句:“作诗示同好,为我铭山隈”〔8〕,梅尧臣《寄题滁州丰乐亭》有诗句:“引水开石池,结宇覆碧瓦”今考,蒲氏藏书阁清风楼旧址位于四川省南部县宏观乡,当地无苏轼兄弟到游之载。

笔者较为关注的是苏轼兄弟与鲜于侁的交往、唱和。其中兄弟二人的《和鲜于子骏益昌官舍八咏》等诗文,物象纷呈,有许多内容值得深入研究。

苏轼兄弟与阆人鲜于侁的交往不仅时空跨度大,唱和内容也十分丰富〔9〕。熙宁元年冬,苏轼兄弟返京出蜀时与之有益昌之晤〔2〕。益阆咫尺,时鲜于侁又返乡为官,二苏与之同游阆苑再行北上不是不可能,此次返京,苏轼兄弟从容漫游,沿途多有造访,加之携家眷避剑门之险,走东川道〔10〕经阆至益昌北上合乎情理。

文同《阆州东园十景》诗下有注:“古时入蜀到成都,避剑阁之险者,往往自朝天驿(今广元朝天镇)舍陆觅舟至阆中,复舍舟而陆,西行通达,谓南路。”〔11〕《续资治通鉴》卷十七载:宋时吏部尚书宋琪上书中言“利州最咽喉之地,西过桔柏江(即昭化),去剑门百里,东南去阆州水路二百余里”,表明阆利间早已水、陆二通。

透过以上资料,笔者认为苏轼两次出蜀是否到过阆中问题,仍需着力挖掘新的材料,期待新的发现。嘉祐元年“三苏”出蜀,有过剑门关史料确载〔12〕。嘉祐之初,携伯乐之托书,赴京备考的苏轼,自阆中绕阆剑道(阆中至剑阁)北上的可能性小。反倒是熙宁元年冬,为避剑门之险,携眷从容返京游阆的可能性较大(待考)。

关于苏轼问道“褒斜”问题

自古出入秦蜀通道(本文简称“蜀道”)的史料和行道者诗文丰富,历代对蜀道的兴修、战乱、驿程、变迁记述详实,唯独“褒斜”或褒斜道(谷),语义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内涵及具体地理路径所指差异很大。

褒、斜本为源于秦岭南北二侧之流,斜水北出斜谷(今陕西眉县西南)入渭,褒水出褒谷(今汉中市褒城县境)入汉,二水上中游一带沿河谷地势低缓,褒斜古道即由此通过。史上穿越秦岭的四条栈道为“子午、傥骆、褒斜和陈仓故道”(又称散关道、嘉陵道、兴州道,本文统称“故道”)〔13〕,褒斜和故道据史载为最早的越岭通道。而由唐、宋沿用至清末的官驿路,只有故道〔14〕

故道所经路线,自今宝鸡市(古陈仓县),至略阳县(古兴州),基本上与现宝成铁路(或嘉陵江)走向相伴(少许路段除外),历代变化不大。褒斜古道(汉晋褒斜道)路线也十分明确,是一条利用天然地形所僻,路程近捷的越岭之路。《梁州记》记载:“褒谷、南口曰褒、北口曰斜,长四百七十里”。具体路线为:自汉中(古兴元府)褒城出褒口,穿石门,经故三交城(今留坝西江口镇附近),登太白五里坡,下山经下寺,沿石头河,出斜口至眉县境。

故道之名,始见于《史记》,开辟利用却早于此。《史记·河渠书》记述:汉武帝开汉晋褒斜道的原因之一是“抵蜀从故道、多坂、回远”〔15〕。这说明汉前故道已是入蜀要道之一,因其绕道太远,又多山岭,故复修不翻大山的褒斜(谷)栈道。二条古道,一条蜿蜒多坂,水路并通(因伴嘉陵江而修,行者常水陆并用);一条近捷天然,但无嘉陵之易,一直延续多年,只是一个是驿路(故道),一个非驿路而已。此二古道,史上功用各异,驿程也不同,却又相互补充,甚至纠结附合,兴废共荣,同时也造成“褒斜”(道、谷)一词含义变化多异,这给我们厘清苏轼两次出蜀行迹路线制造了不小的困惑。好在相关史籍著述并不缺乏,只须着力用心罢了!

唐中叶后(开成四年前后始),汉晋褒斜道屡加修治,线路变动很大。致使北段离开了原旧道,另僻自兴元(今汉中)北上新路,并在凤州合于宝鸡、散关、凤州间的故道,此道仍称为“褒斜道”或“斜谷道”。而这正是唐“褒斜道”(或称“斜谷道”)之始。有关此间改道的史料可参见王开主编的《宝鸡古代道路志》。

唐中后期一些方家、诗文多称凤州至褒城间的道路为“褒斜道”或“斜谷道”,后人稍不察,即误为指汉晋旧道。刘禹锡《途赵中丞参山南幕府》诗云“绿树满褒斜……县道过黄花”,时黄花县在凤州北故道上,诗中“褒斜”无疑是指凤褒间的唐褒斜道。路线大体走向与今宝汉(宝鸡到汉中)省道公路相近。〔15〕

经实地考察,袁永冰《栈道诗钞》中大量晚唐、宋代诗人经唐褒斜道的作品中,与上述情形一样,也是指唐褒斜道(宋此道变化不大,只是驿置有所调整),实地考察所经地望基本准确。但苏轼出蜀时期入川正驿官道仍为故道,这一时期从蜀道北段这两条道路上人物、诗文的数量差异也说明这一点。

从《宋会要辑稿》记载可知,北宋熙宁九年(1077)前,入蜀大驿路使用的是故道,但唐斜谷路并未废塞,“久来使命客旅任往来”。朝廷一番争论后,自熙宁九年后,盖以唐代斜谷道为大驿路。后不久又改回故道。〔14〕

元、明、清时期,故道与唐代斜谷道地位转换,后者为大驿路,而故道仍并行为辅。故道的影响也逐渐下降。而此时,原汉晋褒斜道,虽北段仍通行旅,南段则已阻塞不通。〔13〕

史上也曾将明、清时期“连云栈道”称为“褒斜道”〔16〕。“连云栈”一名始见于元〔16〕。“从褒、凤出者,为今之连云栈道,汉王之南郑由之”〔13〕。而一般认为明、清以来所称的“连云栈道”指整体秦蜀通道,分“北栈”和“南栈”两大路段,“北栈”北段(凤州以北)借用故道,“北栈”南段(武关驿以南)借用汉晋褒斜道;“南栈”大部分借用“金牛道”入蜀路线,道间多山岭,有连接云表,连通各驿之意。

根据以上史料分析,王文诰《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》中“出褒斜”泛指蜀道尚可意会,言苏轼当年经褒斜道(汉晋故道或唐斜谷道)出蜀至凤翔府,则不确。理由有三:

1.苏轼本人有诗《入赣》句:“山忆喜欢劳远梦,地名惶恐泣孤臣。”并自注:“错喜欢铺,在大散关上。”〔12〕毕沅《关中胜迹图志》:“错喜欢铺,在大散关上。”苏轼凤翔诗《壬寅二月,有诏令郡吏分往属县灭决囚禁……作诗五百言,以记凡所经历者寄子由 》中有“南山连大散,归路走吾州”句;苏轼为官凤翔期间曾多次到过“斜口”,并有诗《二十七日,自阳平至斜谷,宿于南山中蟠龙寺 》、《是日至下马碛,憩于北山僧舍。有阁曰怀贤,南直斜谷,西临五丈原,诸葛孔明所从出师也》,诗中无言忆及曾道出“斜口”。

2.苏辙当年使辽路上有忆及蜀道诗《古北道中》〔17〕,诗中有“仿佛梦中寻蜀道,兴州东谷凤州西”句。“凤州西”直道出当年行迹的方位与走向,与故道路径相符。变迁后的唐宋斜谷道方位在凤州以东。部分学者对诗中的兴州、凤州地望有异议,认为“古北道中”,今河北滦平一带古时也有兴州、凤州。今查史料和《简明中国历史地图集》,时辽圣宗置北安州(治今河北隆化附近),金方始称兴州,与苏辙使辽时间不符。

3.除《褒城县志》录有一首《赠牛头石明上》诗(此诗《苏轼诗集》、《全宋诗》未收,是否为苏轼的作品尚待考证)外,汉中各史籍里均无苏轼到过兴元府(今汉中市)之述。更无经“褒口”览“石门十三品”之记载。

“褒斜”(道、谷),因其古老和史上有的各种传奇(特别是三国时期),加之变迁中复合其他道路(如故道北段),同时又是元、明、清时期以来一直采用的驿路,俨然已成蜀道北段,乃至整体秦蜀通道的代名词,其影响在近代超过了唐宋时的故道。清王文诰以简洁的“出褒斜”三个字述及苏轼出蜀路线(对苏轼熙宁元年出蜀路线更简言为“自阆中至凤翔”),是可以理解的。但对本文所讨论的苏轼出蜀具体路线问题,仍需实事求是,以客观、详实之材料加以分析考证方可还原历史,获得可信结论。

苏轼陆路出蜀具体线路初探

大多史籍、地理方志在叙及蜀道及其驿程时,均采用以都城、府城(如唐长安、宋汴京)为基点,自北而南(即入蜀的方向)载述。本文为行文方便,结合史料引文的顺序,将以先“北栈”后“南栈”之序讨论有关苏轼行于蜀道的路径(与出蜀的路径走向相反),但对许多所引诗文作者而言,这又与此期吏蜀官员、文人墨客的入蜀路线走向吻合,这一点特别提醒读者留意。

苏轼兄弟诗中“错喜欢铺”和“凤州西”是我们考探苏轼两次出蜀路线北段的重要参考指引。宋代川陕交通路线使用最多的是嘉陵道(其北段即陈仓故道),被置为入川正驿,且汉唐以来,在其中一些路段,水陆都取用甚多。如唐郑谷自蜀至陕,有《兴州江馆》〔18〕诗,知其取故道,水路有江馆之设。《方舆胜览》:“嘉陵江源出大散关之西,去凤州九十里。”清毕沅《关中胜迹图志》:“(故道水)经凤县北、徽县东、两当南、略阳西,迤逦而入川江,滩石险恶,至渔关(今徽县虞关)始通舟楫”,与《通志》所述无异。

这表明苏轼两次出蜀路线北段走向是沿宋时故道自兴州(今略阳)北上至凤翔府。至于沿嘉陵江而行路段是否水陆并用,不得而知。从苏洵早年历蜀道诗《忆山送人》中所述,老苏早年曾行经故道。

苏洵《忆山送人》〔19〕(节选)云:

渐渐大道尽,倚山栈夤缘。

下瞰不测溪,石齿交戈鋋。

虚阁怖马足,险崖摩吾肩。

左山右绝涧,中如一绳悭。

傲睨驻鞍辔,不妨驱以鞭。

累累斩绝峰,兀不相属联。

背出或逾峻,远骛如争先。

或时度冈岭,下马步险艰。

苏轼有《送运判朱朝奉入蜀》诗句:“梦寻西南路,默数长短亭。似闻嘉陵江,跳波吹枕屏。”表明苏轼曾沿江而行,是在蜀道北段的故道,还是在蜀道南段的金牛道不详。

根据现知唐宋驿路驿程史料〔13〕,蜀道北段的故道自凤翔府起至兴州(今略阳)的置驿情况如下:

陈仓驿(今宝鸡)、遵涂驿(近大散关)、黄花驿(凤州北)、两当驿(今两当县东)、河池驿(今徽县西)、青泥驿(今徽县青泥岭)、长举驿(今略阳白水江附近)、兴州顺政县(今略阳)。此路线中最为引起笔者关注的是青泥驿。因苏轼嘉祐元年(1056)出蜀时,正值故道中这段不长的青泥岭路〔16〕,为新修白水路取而代之之时。现立于徽县与略阳县交界处,徽县大河乡石崖上的雷简夫《新开白水路记》题刻(俗称大石碑)清晰记载了此次改道。

本人近至徽县、两当、略阳等地实地考察,感谢袁永冰、曹鹏彦、王自立等当地专家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史料和考证文章。但对长举驿地望的考证各方观点有所不同。故址位置为徽县大河乡,还是略阳县白水江镇,或是白水江镇长峰村,专家观点各异,主要原因是历代地理史籍所述驿程与现今实地多有差距导致(如雷简夫文中“五十里有半”与实地考察差距较大),待考。

雷简夫(1001~1067),字太简,同州郃阳(今陕西合阳)人。孝先子。仁宗庆历二年(1042),杜衍荐为校书郎、秦州观察判官。简夫在雅州时,识眉山苏洵,二人相见恨晚。洵携其二子拜谒简夫,以师事之。简夫遂以书信投老友益州太守张方平、文坛泰斗欧阳修、韩琦等人,推荐“三苏”父子,使其脱颖而出。知雅途中,经汉中府,时朝廷拨银修筑古蜀道青泥岭段,嘱记此盛事,遂撰文并书《新筑白水路记》碑。老苏有《雷太简墓铭》。从雷简夫此记,我们可知以下几点:

1.新开白水路的原因,是因故道这段翻越青泥岭的旧道“高峻、泥泞、路远”〔16〕

2.新开白水路,建成可通行时间为嘉祐二年(1056)秋,“至秋七月可其奏,秋八月行者已走斯路矣”。

3.新开白水路的起点、终点、长度:“自凤州河池驿(今徽县西)至长举驿五十里有半,以便公私之行。”〔20〕比旧道减少一驿,而且减少了岭下绕行路程。

今考,旧青泥路需自现徽县南上岭,自青泥岭(今青泥店子),至太和庵下岭,绕岭下小道自嘉陵江边虞关。《关中胜迹图志》有“白水路”条“在略阳县北”,《通志》“宋至和中开”;浊水“在略阳县北百二十里。〔21〕苏轼两次出蜀,当新旧二路各行一次。即嘉祐元年春行旧路(新路未成),而熙宁元年冬新路已可行矣。苏轼恩师张方平,蜀中清吏赵抃,至和年间、熙宁前后有行经此段道路诗作。

张方平(1007~1091),字安道,号“乐全居士”,谥“文定”,北宋应天府南京人,有《乐全集》四十卷传世。张方平是三苏最早的发现者、推荐者和政治上的支持者、保护者。曾在成都热情款待苏轼(待以“国士”),而苏轼终身敬事张方平。《乐全集》序即为轼所作。至和元年(1054)七月,张方平为户部侍郎知益州,十一月到任。

《乐全集》载有张方平“赴益州路中诗作二十六首”〔22〕,信息量非常大,其中十七首含有明确地望方位或时间坐标,可成为我们考察苏轼当年蜀道行迹的重要参考。这些诗反映张方平赴益(今成都)走的是故道,青泥岭段走的是开白水路前的旧道(回程待考)。在故道北段存诗有:经两当驿时有《过张真人洞》,过青泥岭时有《青泥岭》、《鱼关诗》,抵兴州前有《药水岩》、《兴州长举县飞石阁》。其《青泥岭》诗云:

斗峻凌霄出混茫,东西秦蜀此分疆。

萦纡断涧千寻曲,回合危峦万叠苍。

烟外孤村通鸟径,云间盘道绕羊肠。

朝家方面非轻寄,何事徘徊望故乡。

蜀道南段以及日后回忆诗作还有:《杜鹃》、《宿龙门洞》、《飞仙岭阁》、《筹笔驿》、《过嘉川驿》、《剑门关》等。这些作品中,自注部分资料丰富,如《药水岩》诗下,既有方位之标“长举县东十里”,又有时间之序“时甲午十月二十三日”。《宿龙门洞》诗下:“在三泉县西,即古葭萌。”《鱼关诗》诗下:“青泥驿西二十里,危峦叠嶂,曰鱼关山。”

赵抃(1008~1084) 字阅道,自号知非子。衢州(今浙江衢县)西安人,其生平见于《宋史》卷三一六,《东都事略》卷七十三。苏轼作有《赵清献公神道碑》。赵抃治蜀政声卓然,有《四库全书》收录《清献集》,今存诗781首(《全宋诗》),其中和蜀地、蜀道有关的诗近两百首。

赵抃一生四次入蜀,前二次均水路入川,第三次为治平二年(1065)和第四次为熙宁五年(1072)均经陆路入川。有《题御爱山》、《题张果老洞》、《熙宁壬子至节夕宿两当驿》、《过青泥岭》、《过岭回寄张景通先生示邑下同人》、《乙巳岁渡关》等蜀道诗作。赵抃《过岭回寄张景通先生示邑下同人》云:

二年官役愧能名,贤得斯人幸合并。

几度孝廉交郡辟,一生文行出乡评。

君庐皂水江头远,我马青泥岭顶行。

西首胡为书以赠,欲持同邑寄诸生。

此诗为赵抃在江原(今四川成都崇州)任满后(1052)出蜀过青泥岭“旧路”时所作〔23〕

苏轼两次出蜀前后时期,许多重要文人、吏客的蜀道诗也值得认真研究,如张咏、文同、宋祁、王素,甚至晚期的陆游等人的作品。文同《长举驿楼》诗:“爽气浮空紫翠浓,隔江无限有奇峰。君如要识营丘画,请看东头第五重。”大画家文同的诗至少告诉我们:长举驿位于江(嘉陵江)边,江峰景物透着水墨画般的美。文同过故道北段时还有《过大散过寄子骏》、《夜发散关》、《大热过散关因寄里中友人》等诗作。

苏轼兄弟均有诗言及兴州(今陕西略阳)古东池。苏轼《寄题兴州晁太守新开古东池》、苏辙《兴州新开古东池》。二诗均为凤翔时期所作,距苏轼兄弟首次出蜀过兴州时间不远,苏轼诗中“百亩新池傍郭斜”对古东池面积、方位走向似有亲历之忆,苏辙诗中“西还过此须终日”句,则有当年尚未开浚,匆匆而过之憾。

北宋时期,自兴州入蜀,即为本文所要考探的苏轼出蜀路线南段。兴州自古为要津,除嘉陵之便外,史上有明确记载:宋代故道作为正驿,从兴州皆南下接金牛驿至利(广元)〔14〕,唐宋金牛驿即今陕西省宁强(宋时大安军)县大安镇烈金坝。至于为何不利用嘉陵之易沿水路修栈或舟行,待考。

《舆地纪胜》有“金牛镇”条:“在军东六十里。昔张仪、司马错从石牛道伐蜀,取之。”“金牛驿”条:“扬雄《蜀王本纪》:蜀令五丁力士牵石牛还成都,秦随牛伐蜀焉。”

唐金牛驿起点在兴元府(今汉中),据严耕望《唐金牛道成都道驿程考》,昔金牛道自兴元府西经西县(今勉县西)、烈金坝至蜀。北宋时期,由兴州至金牛驿的这段蜀道,相对唐时绕经勉县、兴元府路线有所变动,烈金坝至利州(广元)段也非今天经金牛峡(滴水铺)、宁强县、七盘关、朝天镇到广元、昭化路线(此路线应为元以后路线)。

王开《古代宝鸡道路志》认为:北宋时期,兴州至金牛驿的这段蜀道,不经由西县(今勉县西)。太平兴国五年(980),改由飞仙岭(今略阳东南)、经陈平水道直达金牛驿,接合金牛道入蜀。略阳学者王自立文章〔24〕对此作了考证和说明,文中除少数所引诗文有待商榷外,观点基本符合史实,即《永乐大典·梗韵·岭》卷11981:“飞仙岭,有阁道百余间,横之半空,即入蜀大路也。此路旧由西县(今勉县西 )过,经由沮水,宋太平兴国五年(980)移改于是岭。”此改原因不详,待考。也许与乾德二年(964)王全斌伐蜀等变故有关。此道比沮水道(原从兴州东行沿沮水至勉县旧道)节省路程百余里(省三驿四铺),途中仅有一驿(方骞驿),其具体路线与今天略阳至宁强的公路走向一致,即自略阳县东南的接官亭翻分水岭,沿导岭河(故称陈平水)、经庙坝至大安(金牛驿),全程约八十里。此路唐时已有,只是后改移又复用。苏廷 (670~727) 有《晓发兴州入陈平路》诗,杜甫(712~770)乾元二年 (759)自同谷经兴州入蜀有诗《飞仙阁》,作者自注:“飞仙阁在兴州东南,徐佐卿化鹤于此,故名,上有阁道百间。”张方平、赵抃诗《飞仙岭阁》、《和六弟过飞仙岭》均言此道。

八十年代,著名蜀道学者蓝勇教授对金牛道有过深入考察和研究。近年四川、陕西学者雍思政、孙启祥也有对金牛道历史变迁的考证文章〔25〕。蓝勇先生曾实地考证唐金牛道(宋时基本上沿用)沿途驿站(具体地望参见蓝勇著《四川古代交通路线史》)

《舆地纪胜》载:“自(利州)城北至大安军,管桥栏、阁共计一万五千三百一十六间,其著名者为石柜阁、龙洞阁。”“自蜀至京师行四千里,天下山水之可喜者莫如三泉。自利至兴行五百里,几半蜀道,而岩洞之可喜者莫如龙洞。”大安军三泉县是宋时朝廷直辖之地,治今宁强县阳平关镇,苏轼当年应寻恩师张方平足迹,道经三泉,游赏龙洞,只是不知是否也像张益州“宿龙门洞”。

又据《舆地纪胜》卷184《利州路》谈到孝宗时利州开马道,“皆不由剑阁,别架栈……以引商贩。”马道当为剑阁道另有他径。

对金牛道的变迁研究,可以得到如下基本结论:

1.苏轼出蜀时期,自金牛道出蜀路线是:自昭化、广元、沿嘉陵经朝天北上三泉(今阳平关镇),东经代家坝至金牛驿。有学者指朝天至三泉间路线基本上沿现嘉陵江东岸朝阳(朝天至阳平关)公路而行。

2.金牛道朝天以北路段及利剑(广元到剑阁)段有间道,唐宋以来多有异动,如:王全斌攻蜀(964)后,留下的“罗川道”、朝天以北五盘岭、九井附近的小路、剑阁附近的马道等。

3.元代起(参见元李祖仁《广元路复行古道记》),金牛道朝天驿以北不再沿嘉陵江上行宋三泉县(今宁强县阳平关),而是经朝天驿东北镇宁站(今宁强)、金牛峡(滴水铺)到金牛驿。此线路为明、清、民国所沿用,即今川陕108国道路线。

4.对近代金牛道驿站考〔14〕得知:除个别区段,有少量线路异动,金牛道南段路线一直较为稳定。当年苏洵落榜归蜀,其兄有诗送别“人稀野店休安枕,路入灵关稳跨驴”(“灵关”或为“鹿关”之误)。今德阳(古旌阳驿)北的鹿头关位于入成都平原的故金牛道上。陆游有《鹿头关过庞士元庙》诗。

苏轼出蜀年代前后,许多文人武吏在金牛道沿途留下有大量诗文,其中以剑门之咏和广元北嘉陵江畔路之叹为最。少量诗文言及广元北至宁强间道,如宋代郭英诗:

大漫天是小漫天,小漫天是大漫天。

一人大小漫过天,遂使生灵入四川。

诗文中景物与以上研究所指正驿上的有关地望吻合,有的至今还是当地著名景点景区。如张方平《宿龙门洞》、《雨中登筹笔驿后怀古亭》、《嶓塚》;文同《过朝天岭》、《过嘉川驿》;陆游《老君洞》、《自三泉泛嘉陵至利州》、《剑门道中遇微雨》;赵抃《乙巳岁渡关》等。

张方平《宿龙门洞》诗云:

路到葭萌古道边,层崖垒磴入苍烟。

忽逢方丈在平地,何意中途过洞天。

四面浓岚围碧嶂,半空急雨迸飞泉。

一宵身世离尘境,却抚征骖懒下鞭。

文同《过朝天岭》诗云:

双壁相参万木深,马前猿鸟亦难寻。

云容杳杳断鸿意,风色萧萧行客心。

山若画屏随峡势,水如衣带转岩阴。

生平来往成何事,且倚钩栏拥鼻吟。

陆游《自三泉泛嘉陵至利州》诗云:

日日邅途处处诗,书生活计绝堪悲。

江云垂地滩风急,一似前年上峡时。

赵抃《乙巳岁渡关》诗云:

谁云蜀道上天难,险栈排云彻万山。

我愧于时无所补,十年三出剑门关。

从张方平、赵抃和陆放翁诗句中我们可以了解到,三泉风物绝佳令人留连而宿,北宋的剑门关南北是绵绵栈道,南宋时期阳平关至广元可顺流江行,比文同所言“自朝天驿舍路觅舟”南下还要便利舒适。

小结

历时多年,行于蜀道,求教于沿途各地方家、史籍及学者,尽力梳理还原苏轼两次陆路出蜀的大体路线。即苏轼两次出蜀非行经褒斜道(谷)而是由宋金牛道,自眉山、成都过剑门关、利州(今广元)、沿嘉陵江上三泉(今宁强县阳平关镇)、经金牛驿(今宁强县大安乡),北上陈平道至兴州(略阳)、由长举县(待考,示意图标注位置从大多资料所载)越青泥岭(前次由旧青泥道,后由白水新道)经河池驿(徽县)、两当驿(今两当县东)、凤州、大散关至凤翔府。按今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,甘肃省也是“飞鸿”踏雪掠过之地(今徽县、两当县属今甘肃省陇南市)。

成文期间,费事困扰较多的考察是:大散关关址、长举驿地望之考。青泥岭路段考察也多有艰辛。在今宝鸡市大散关风景区、略阳县白水江镇嘉陵江边、宁强县阳平关镇龙门洞,上下求索,谨言慎行。在同当地学者的交流中,对有争议的地望,在无一手史料或史料混乱时,既坚持己见,又充分尊重,甚至相约日后待考(如与袁永冰先生论及大散关、长举驿地望问题)。

古代道路变迁复杂,“切不可以今证古!”(袁先生语)何况这是一次材料少、线路长,跨越千年的苏轼出蜀行迹考探。本文对苏轼两次出蜀路线,通过旁证和少量线索做史海钩沉,期间收集、整理、消化蜀道变迁资料的工作过于庞杂,查阅相关人物、诗文资料难免有误,不当失实之处难免,留予日后订证。

此次专题考探完全是业余爱好者利用工作之余所为,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把握和厘清得十分准确。考探中尚存大量问题和疑惑,有待新材料的发现和专家学者的完善突破,如:苏轼兄弟熙宁初为何无诗文存留问题、苏轼莅阆问题、大散关关址、长举驿(甚至宋河池驿)地望、宋代嘉陵故道虞关以下(利州以上)水路交通情况、宋代故道长举驿至兴州段驿路路线问题、北宋金牛道朝天驿以北段、剑阁段支道和间道研究,都有待进一步考证和研究,本文未敢轻做臆断。

注释

[1]  张志烈、马德富、周裕锴主编《苏轼全集校注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。

[2]  孔凡礼《三轼年谱》,北京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。

[3]  杨林由《阆中名胜古迹考释》,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。

[4]  刘友竹《眉山五苏与阆中》,《成都大学学报》(社会科学版),1996年第4期。

[5]  《苏轼赴京赶考留宿阆中》,《南充晚报》, 2013年6月16日。

[6]  (宋)王象之撰、李勇先校点《舆地纪胜》,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。

[7]  《阆中县志》,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。

[8]  刘扬忠选注《欧阳修诗词》,中华书局2014年版。

[9]  (宋)梅尧臣《梅尧臣编年集校注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。

[10]  李家驹《蜀道雄镇》,光明日报出版社2013年版。

[11]  何增鸾、刘泰焰选注《文同诗选》,四川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。

[12]  苏轼著,孔凡礼点校《苏轼诗集》,中华书局1982年版。

[13]  王开主编《宝鸡古代道路志》,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。

[14]  蓝勇《四川古代交通路线史》,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。

[15]  《陕西省志·第二十六卷(一)·公路志》,陕西人民出版社。

[16]  (清)毕沅撰 、张沛校点《关中胜迹图志》,三秦出版社2004年版。

[17]  (宋)苏辙著,曾枣庄、马德富校《栾城集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。

[18]  (清)彭定求等编、陈尚君补辑、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《全唐诗》,中华书局1999年版。

[19]  曾枣庄《苏洵图传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。

[20]  曹鹏雁《青泥岭与青泥古道的文化内涵》,2013年10月在陇南师专文史研讨会上的专题发言。

[21]  谨案:浊水即白水也,宋时依之开路,谓之白水路”。今“十天高速”(十堰至天水)有路段依“白水”(今洛河)而行于山间,路旁的“大石碑”石刻已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。

[22](宋)张方平著、郑涵点校《乐全集》,中州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。

[23]  彭清宜《赵抃入蜀及蜀中诗歌创作研究》,四川师范大学硕士论文 2012年。

[24]  王自立先生《史苑钩沉:方骞驿与陈平道》。

[25]  孙启祥《蜀道---金牛古道演变考》,《成都大学学报》(社会科学版),2008年第1期。


    尧军,华夏苏东坡文化传播中心理事长,中国苏轼研究学会理事。转自2016年第3期《苏轼研究》。